不辞痴绝驻黄昏（qq空间版）

《大西洋绮梦》

＊530贺，原著背景，加隆海将军时期。本文又名海的好大儿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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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公主石雕的双眼也是温柔的，她望着她求不得的爱人，在丹麦的海岸边，一望数百年。

被大海眷顾的女儿离开温巢，追逐着爱情来到陆地，用声音换来双足，行走在茫茫海滩上。那时她一身孑然，满目是未知，可她并不畏惧，她怀抱如飞鸟般跃动的心，因为她望见了她所寻找的身影，还尚且不知泡影般的结局。

这个故事在这片海滩上流传了数百年，自大海深处诞生，由历经风浪的水手带来。

海鸥飞远，拉达曼提斯坐在海滩的礁石上，涨起的海潮轻易没过他的脚踝，大海的呼吸是洗尽忧愁的声音。

那时他是港口城市里的平凡少年，会在晚餐前的黄昏时候离开都市，独自一人跑来寂寞的海滩。他像每个夹在童年与青春的罅隙间的少年人一样，一边告诉自己这太幼稚，一边会忍不住把这个世界的小角落当作自己的秘密基地。

拉达曼提斯总显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他沉默而稳重。但他也会在只有一个人的礁石海滩上，抬起手肆意感受海风，张开嘴像要把夕阳都吞下去。

“嘿！小孩！”

有人喊他——肯定是他，这儿没有别人。拉达曼提斯转过头，被身后闪亮的夕光晃了眼。那是来自喊他的人身上，那家伙穿着怪异的服装，造型像是怪异的古代铠甲，材质像某种贵重的金属，反射晃眼的光。

那个奇怪的男人撩动自己湿透的蓝色长发，笑嘻嘻地看着他，“这是哪呀？”

“埃斯比约。”拉达曼提斯从礁石上跳下来，踩在温凉的海水里。他忍不住向那个男人走去，“你是谁？”

“丹麦的港口吗……”那人自顾自地嘀咕，用手拍响他怀里抱着的头盔一样的东西。等到拉达曼提斯只和他隔着一块礁石，他才回了一句，“我叫加隆，你们这片海——北大西洋，现在都是归我管了。”

哥伦布也不敢说这话——但加隆说得理直气壮，似乎丝毫不担心别人把他当作怪人。

拉达曼提斯的目光扫过他几回，他就插起腰，“你这小孩，看什么看呢？”

拉达曼提斯不屑地挪开眼，又忍不住往光芒灿烂的铠甲上瞟。

“小孩，你怎么不回家，在这坐着？”加隆坐上面前的礁石，顿时和拉达曼提斯差不多高度。属于成年人的身躯高大，但却不会让拉达曼提斯感到压迫。

“不想回家。”拉达曼提斯的目光从加隆的铠甲上挪到他的长发上，最后又看着他的脸，“你是从哪里来的？”

加隆一甩头，他长发上的水珠飞渐起来，被阳光照耀出钻石的璀璨，那些是海水的一部分，还带有大海的咸腥味。

他拧住自己的长发，挤出一把水，“从海里来啊。”

这个国家面向大海，沙滩上来去的海船带来了无数传说，关于神秘的大海与惑人的宝藏。在那些传说中，大海深处有载满金银的沉船，也有用歌声魅惑水手的塞壬。

那么这个自称从海里来的家伙会是什么呢？

“小孩。”加隆凑了上来端详他，“你会笑吗？”

拉达曼提斯：“？”

加隆：“你一直是这个表情诶，难道你是不会笑吗——我是说那种病，面瘫。听说过没？”

“……”拉达曼提斯勉为其难地给他扯了个笑。

“哈哈哈哈哈，真不好玩啊。”

他要这么说，又要自顾自地笑。拉达曼提斯就看着他笑，直到他收声，还留着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

“小孩，”加隆伸手揉乱了拉达曼提斯的头发，被拉达曼提斯拍开手，狠狠地瞪了一眼，“你不想回家，那你跟我走吧。”

尽管不觉得这是人贩子，但拉达曼提斯也绝不准备跟加隆走，他捂住自己的头发，从加隆手下走开，“不。”

“唉，好吧。”加隆收手，“那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这个给你。”

拉达曼提斯的掌心被放上了一块颜色绮丽变幻的石头——是落潮的时候能捡到的海玛瑙，只是这颗尤其漂亮。

“是报酬。”加隆从礁石上跳下来，踩着潮水蔓延的沙砾，走向渐渐昏暗的大海。

那时候夕阳都黯了，火热的光线一点点被海水浇灭，他身上光芒璀璨的铠甲变成了光影朦胧的一团黑影。在拉达曼提斯的视线里，他踩着一道道浪花走远，只有海一样蓝的长发是能被看清的。

“等等！”拉达曼提斯追上去，却被沙石滑了一跤，跌坐在海水里。

加隆回过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笑他，但并没有为他而停留，而是更一步走向渐深的海水，海水淹过他的胸膛、他的头顶，他就像是被大海吞没了。

海水从拉达曼提斯的眉眼上滚落，水面反射出彩色的光。他握着手中的海玛瑙，看着海鸥从海面向城市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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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窗台落满月光，月光照在色彩瑰丽的海玛瑙上，折射出斑斓光晕。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除了这块石头。

那是他的年少时光里最绮丽的一场梦，自称从大海来的奇异来客给他留下这颗梦幻的海玛瑙，又走进深邃辽阔的海洋，消失不见。

拉达曼提斯把海玛瑙对着光，彩色光斑照进他眼中，像是那个黄昏时候斑斓纷杂的海滩。

人鱼公主在繁华的王宫中一眼便望见了她所倾心的王子，隔着陆与海，隔着茫茫人群她也能找到。他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重逢了。

那时候她捂住自己的心口，能感受到自己心的震动，从未有过的感觉包围了她，后来的人们都说那是爱情。

在海玛瑙的伴随下，拉达曼提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已经失去了这段年少时光，没人能说他不是个成年人，所以也没人会喊他“小孩”。他可以孤身一人走在霓虹闪烁的夜晚街道，可以拉开酒馆的门点一杯冰啤酒，喝酒的时候他看着玻璃窗外的月亮，月亮下是大西洋的海潮。

一些传说被这片海滩遗忘了。

他梦见在月光翻涌的大海上，海水打湿了那个人的长发，蓝色的长发。那个人真的从大海中走来，身穿金色的铠甲，向他走来。

那时候他多想喊出那个名字——仅仅两个音节而已，却像是亚欧大陆蜿蜒曲折的海岸线那样漫长。

他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他有成熟冷峻的面庞，眉眼透出迫人的威严，但他看见窗外的加隆，不怒自威的脸又柔和起来。

最后他握着酒杯等待，隔着一层玻璃等待，等待月亮下的深海来客跨过海浪到来他身边。但他等到他都想起这该是一场梦，也没看到玻璃外的人走完这短短的路程。

他多想迈步去补上这咫尺的距离，可他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玻璃。

那只是一场海风轻飘飘地吹过了他的年少，只是一道月光误入了他的梦里。

在大西洋翻涌的海潮中，在光影轻柔的梦境里，他向大海走去——夜色昏沉，但大海是清醒的。这片海域并未和城市一同安眠，她吸吐绵长规律的气息，用最温和的浅浪打湿拉达曼提斯的脚背。

这时大海如此温柔，但拉达曼提斯更想知道，海浪之下会是什么？

无声的夜色就和无声离去的人一样不会给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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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在自己的房间对着月亮大醉一场，不会有人管束他。

海滩上的故事走向记忆中的终末。久居深海的女巫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得以登上陆地，但和女巫交易她必须付出代价。

她付出了她的声音、她的王冠，换来一次机会。

另一个世界的王子对人鱼公主的心意一无所知，他在自己生活的轨道上平稳前行，幸福美满。他不知道深海之中掩藏的隐秘国度，不知道追随他而来的人鱼公主，不知道自己承载了怎样一分庞大的爱意，不知道有人为他将生命都变为黎明海面上的一捧泡沫。

拉达曼提斯知道了那时候加隆玩笑似的话语不假——守卫波塞冬神殿的海龙将军，管辖北大西洋。

但他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对一切都茫昧无知的少年，与神话合二为一的判官不会再做那样温柔又遥远的梦。他忙于他并不熟悉的事务，和神话时代的兄弟聊起未觉醒时的过往，好像把年少时的故事当作笑谈，就能把记忆也轻轻揭过。

只不过那场梦是不被提及的。

冥界的琐事太多——哪怕有副官拉达曼提斯的日程也时常满满当当，他是需当大任的天猛星，只从偶尔遭遇的审判中能听闻加隆的名字。

加隆。

他也会希望、希望某一天能不再哽涩、不再含糊地念出这个名字——在那个人面前。

冥界的天空是大地的背面，冥界不会有星辰，浅淡的光是神明的恩赐，这是不同于地上的世界，风是第二狱的黑风，浪潮是火海的余烬。

但光不是——黄金圣衣里蕴藏太阳的一部分光芒，那光芒骤然出现在长廊一侧的立柱顶上，让人想起沉默在大西洋深处，不为时间所腐朽的宝藏。那个人海潮般的长发被黑风吹动，像沙滩上潮水的涨落。那个自称从大海来的家伙踏上陆地，走进雅典娜辉煌的神庙，就像任何一个女神的信徒那样。

但尽管他向神明赎罪，拉达曼提斯也不觉得加隆会去信仰什么、会是谁的信徒。

“加隆。”他念出这个名字——就好像他亲手了结了少年时代虚无缥缈的梦，可以毫无顾忌地与之一战。

小宇宙腾燃而起。拉达曼提斯知道，这至死不休的一战只会配上令人震叹的结局——就像一颗流星。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