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

chapter 5

被太阳照得滚烫的沙地上,橡胶车轮拖压出长长的辙印,让人怀疑这人不是在开车,是在画沙画。

拉达曼提斯时时踩着油门,才算跟上加隆那辆改装车的速度。

加隆答应和“hades”联手对付“gemini”,那就是不掺水分的对付。他叫上拉达曼提斯,一早就去了“gemini”大本营埋炸药,顺道拐去这一片唯一的淡水泉边截了“gemini”的胡。

要说做他也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就是给“gemini”添添堵。

“拉达曼提斯!”加隆回过头喊他,“你别要你那车算了,来我这啊!太慢了!”

拉达曼提斯看他那惨不忍睹的改装车,“你的车更破!”

加隆:“你懂什么!这叫经得起岁月的打磨!”

拉达曼提斯没接话——他架起枪,瞄准从右边包抄来的“gemini”的车的轮胎,叩动扳机,把直直冲向加隆的车打偏。

“准头不错。”加隆甚至吹了个口哨,一晃方向盘把车冲上公路。

“神谴”降临的时候,地球上许多土地被高涨的海水淹没,平原几乎不复存在——而曾经的高原、山地就成为了新的平原,甚至这条曾经海拔平均2000米的公路有一段在现在的海面以下。

加隆最喜欢荒土的一点——这是混乱的世界,毫无秩序可言。所以,也没有交通规则。他开着改装车,油门能踩到120码,从海水里飞驰而过时溅起爆炸般的水花,溅后面的车一身。

那个被溅了一身的就是拉达曼提斯。

拉达曼提斯不甘落后,一脚油门冲上去和加隆并排,把压根没车顶的加隆淋成了落汤鸡。

他们早就把“gemini”的追击甩开了十万八千里,但此时一个开得比一个快,在没在浅水中的笔直的道路上飞驰。

太阳烫人,在水面上反射的光也晃眼,但加隆摘了墨镜,慢慢放缓了车速直到停下。

他停在海水里,海水大约没过十公分的轮胎,差不多淹到他的脚踝。加隆把墨镜别在T恤的领口,踩着拖鞋,他像是来海边度假的。

拉达曼提斯倒是没停下,很快他就驶进灼眼的阳光里,不能被加隆看清。

确保拉达曼提斯已经不在,加隆按了两下墨镜的边,墨镜上忽然亮起一点红光——这是个通讯设备。

加隆把墨镜架在鼻梁上,“上次我麻烦你帮忙那小孩怎样了?”

另一端传来声音,“能怎样?总归在‘圣域’饿不死他。”

“没说这个。我怕他搞点什么事出来,在撒加眼皮底下反动他可就完了。”

“没什么事,他挺安分。那是你儿子啊?这么上心。”

“去你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玩意。”加隆笑骂着,“算是我看大的小孩。‘圣域’里最近有什么动向?”

“撒加说会加大对‘异次元’的开发力度,以及‘圣域’在生物领域取得重大突破,他们想着手修复荒土生态。”

“扯淡。撒加还不如寄希望于移民火星。荒土核污染成这样,我天天被大号阿猫阿狗撵着跑,这群人做什么梦呢。”

“这可不归我管。”

“算了,这回多谢你了。”

“不客气,给钱就行。”

加隆掐了通话,又把墨镜收起来。面前是浩瀚无边的大海,咸湿的海水还在轻浅地拍打他的脚踝,要不是这片海域不比核废水干净多少,这几乎算是大海轻柔的抚摸了。

来了荒土的人,根本就没有“活久点”这个想法。这是一半以上的土地被污染,连水都可能成为催命符的世界。来这的人只有想死的和想活得更好的。

这里危机四伏,疯狂无序。

“圣域”是罂粟,它用虚幻的美好麻痹人的理智,挑选它的信徒,不,是祭品。

荒土没有信仰,人类回归原始,只遵从本性与欲望。

一辆车缓缓推开海水,向加隆驶来。

车里坐着拉达曼提斯,他把车停在加隆面前十米远,也不下车,一言不发。

加隆:“你不回‘hades’吗?”

拉达曼提斯:“等你一起。”

加隆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他夸张地笑起来,从车后座搬出一个箱子,“喝酒吗?”

他带了半箱啤酒。在太阳最烈的时候,他们站在明亮得刺眼的海面上,靠在改装过的车前盖上碰杯。

他们好像站在了阳光之外,耀眼的世界不属于他们。加隆被发苦的啤酒冲得头晕,但是他仍然一口喝下半易拉罐。

拉达曼提斯倒是,抿了一口就再也没喝。

他们认识也已经很多年,基本上不是在耍阴下绊就是你追我跑,许多人都知道加隆和拉达曼提斯是对冤家。他们从没有一次能这么平心静气地并肩站在波光浮动的大海前喝酒。

“唉,”加隆望着海平面,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死后骨灰洒海里就好了。”

“看来你想和变异海洋生物作伴。”

加隆从纸箱里摸出一罐啤酒,塞给拉达曼提斯,而拿走他原先手里那罐,“这个适合你。”

拉达曼提斯低头一看——那是一罐菠萝啤。

 

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滋长、蔓延、席卷。那是“圣域”的夜晚,不同于每一个在荒土的深夜……“圣域”的夜空像是深渊,月亮是深渊中巨大的凝视地球的眼瞳。

撒加把这轮月亮看了许多年。

偶尔,他想起荒土——他的年少时代,和友人共度的年少时代里,月亮是纯白的,满天的星点是灿烂的。

阿布罗狄、迪斯马斯克、修罗、穆、加隆、艾俄罗斯,还有他撒加。

他记得阿布罗狄培育出一种被命名为“星河”的玫瑰,黑丝绒般的花瓣上有不规律的白色斑点,不过阿布罗狄不喜欢,因为那种花确实不够好看。

迪斯马斯克顺走了一枝,被收到花的小姑娘嫌弃了。

那个在西藏生活了十多年的少年常常望着原野沉默,手里不停地晃着镶嵌南红的合铜转经筒。

他们并非全然是“何不食肉糜”的精英阶层——他们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荒土度过,接受军人般的训练。

夜晚常常是加隆偷了摩托车溜走的时候,而那些夜晚也是撒加生命中少有的安闲时光。他戴着眼镜,捧着厚重的《资本论》坐在昏黄的灯光边。艾俄罗斯看不下去,把他的灯给灭了。

撒加就借着若有若无的月光看——艾俄罗斯合上他手中的书,邀请他去外面走走。

吹着荒土夏夜里灼热的风,撒加望着那时候的夜空,每一颗星星都是鲜活的,它们在浩瀚的宇宙里无声无息地生死,这过程远比人的一生漫长。

他想起来,原来他和艾俄罗斯还有那样的好时光。

其实这时光本该是于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一样,但艾俄罗斯显然占据了撒加心中特别的地位——用死亡来成就。

当年派出修罗杀死艾俄罗斯的时候,撒加想,自己大概也是心软了一瞬,才不忍心看到艾俄罗斯的尸体。

那是这个野心家迈出的第一步,奠定了他不择手段的往后。

“圣域”的月亮是注视着他的眼睛,在这注视下他无所遁形。

撒加知道自己的意识已经不算清醒。熟悉的剧痛与昏沉包裹他,他分不清深渊在上还是在下,感觉每一步的行走都如履薄冰。

艾俄罗斯——他亲自下令杀死的第一个人,自那之后就成为他的梦魇,在最黑暗的深夜降临。

撒加的头很痛,就像是被长钉刺破血肉,又一锤锤凿进大脑深处,每一次呼吸都是为痛苦增添养料。

许多年了,他依然无法习惯这痛楚。

艾俄罗斯呀,他还会戏谑地想起这个名字,他在心底对那个亡魂说,可惜了,撒加的“圣域”不允许任何人与理想背道而驰,哪怕是你。

这痛楚几乎让他疯狂,他陷落于浓稠漆黑的梦境,仿佛那就是他的十字架,他被钉死其上。

撒加摸黑走出了房门,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夜色与混沌融为一体,他只知道自己被痛意驱使,又下意识想要逃离那轮月亮,并不知道自己的脚步迈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一丝香气撞入他的思维里。那香气并非甜腻花果气味,也并不冷冽刺鼻,而是又浅又淡,让人想起神龛前老旧香炉寂寞的一捧灰,想起寂静无声的深林。撒加用所剩无几的理智辨别出,那是檀香味。

檀香味。他在哪闻见过呢?

他又想不明白了,只是知道这香气能暂时抚平他混乱的意识,甚至连尖锐叫嚣的头疼也被安抚了。在这样不明的境地里,他暴露出些飞蛾扑火般的本能,想要循这香气而去。

可他无法更进一步。这檀香味不近不远,仿佛恰到好处,让撒加连着他的头疼都倦惫起来,逐渐让昏沉占了上风。

他彻底闭上眼,以人类原始的本能中索取安全感的姿态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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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给撒加安排了个初恋但是对剧情完全没有影响纯属是个人口味所以写不写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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