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释】《放逐》

《放逐》

*我被爱放逐,独行三千里

*是一款冰地狱(全球变暖版)

————开始————

他的原野一片荒芜。不知来处的风卷起茫茫黄沙,这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望不到尽头,是最辽阔了牢笼,最理想的放逐之地。

德弗特洛斯在这荒原上走啊,走进不知名的时光里,他在漫天风沙里望了又望,空落落地接着向前。

他赤裸又孑然地向前,但还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阿释密达。那个总爱温柔地摸索他的面庞的人会在这荒原的哪一角呢?

这荒原八万方,应当能容下他心头一折莲花才是。

德弗特洛斯怀揣着这样的心,向前。

“德弗特洛斯。”他听见阿斯普洛斯的声音,“我的弟弟……我的影子。”

“哥哥。”他按住阿斯普洛斯覆压过来的手,把自己脸上被扣住的面具摘下来,“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面前阿斯普洛斯的身影略扭曲,但并不妨碍德弗特洛斯的怀念。他的哥哥、他亲手杀死的哥哥,这时候的幻梦里还舍不去他,还试着把站在天日下的影子拉回黑暗里。德弗特洛斯可不畏惧,他只是太想念了。

“有人不喜欢我戴上面具,这样他就摸不到我的脸了。”德弗特洛斯用小宇宙一压迫,面前阿斯普洛斯的虚影就随风散了个干净,“我不能再做影子了。”

荒原依然荒芜,比远方更远。

德弗特洛斯还在向前。

他时时刻刻期待的人还没有遇到,但他时时刻刻在想念。阿释密达。荒原的风能带来阿释密达的声音吗?阿释密达可是已经跳脱肉体轮回之外了,怎样的桎梏都无法困住他了。或者说他从来是心甘情愿被困住,他从来都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同样孑然一身。

思念太长了。德弗特洛斯想起来从自己指间滑落的属于阿释密达的三千发丝,想,思念就像这么长。

只是头发可以一刀剪了去,或者真就像阿释密达那样什么也不剩下了,但思念不能啊。思念那样扰人,三千丝里就是三千情愫,德弗特洛斯妄动一下,种种往事又藕断丝连地被掘出来。他想起来阿斯普洛斯说“你是我的弟弟”,又想起来不知什么语境里阿释密达一句“你就是你”,还有阿释密达无神的漂亮眼睛、阿释密达摸他虎牙的手指……怎么剪得断呀?

德弗特洛斯想见他。

荒原上并没有看见阿释密达,但是又有一件黄金圣衣的身影,是笛捷尔,怀里还抱着一叠书,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你在找他。”虽然说笛捷尔被称为“智者”,但是这样一语道破未免离谱了些。

“嗯。”德弗特洛斯低声应了。

“来的路上经过了雅帕菲卡的花园,他给了我一枝玫瑰——没有毒。”笛捷尔从书页里抽出那枝还娇艳着的玫瑰花,不由分说塞到德弗特洛斯手里,冲他打趣似的一笑,“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

玫瑰艳红,就像阿释密达的朱砂痣。

“去吧。”笛捷尔为他让开道路,“渡过那条河,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双子座的德弗特洛斯。”

这条河不知道是多宽,不能望见对岸。水波一下下打在德弗特洛斯的小船上,令他飘摇、颠簸。

这河水广阔,几乎像海。

德弗特洛斯想起来卡农岛的海。那时候他坐在焦黑的土地上,面朝大海,水波与浪涛在他眼中来去,海鸟与贝蚌在大海中生生死死。

阿释密达来了他的岛。并不穿着那身过于耀眼的黄金圣衣,不过是卷起白的僧袍,在德弗特洛斯身旁的土石上坐下。

他们靠近了,在荒芜的黑色土地上,在广袤的茫然大海上,在天与地之间,在呼吸之间——阿释密达靠得那么近。

毕竟是个瞎子,失去视力的同时或许也不太有距离的分寸。阿释密达的呼吸喷在德弗特洛斯鼻尖,像是鸽子的羽毛在挠动。阿释密达向来敢于靠近他,并乐此不疲,与视他为不祥的旁人不同。阿释密达靠在他赤裸的肩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汗,他们之间的温度交换,他感受到阿释密达的心跳,甚至误以为自己能触碰到阿释密达的一切。

阿释密达懒洋洋地问他:你累吗?

没等德弗特洛斯回答,他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也只能叫你累一下啦。

德弗特洛斯不说话,他们就这样,心脏贴近心脏,看着大海的浪潮涌上又褪去,几枚贝壳遗落在海岸上。

他知道阿释密达何其通透,那可是拥有佛法智慧的人。如果他想问什么,那么阿释密达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以问未来、生命、宇宙的奥秘,也可以问鸡蛋花的花期是多久,问“爱”的印度说法。但他什么都不问,只是静默地从阿释密达的心跳里找答案。

阿释密达爱和他说些有的没的——德弗特洛斯也分不清哪些是“有的”哪些是“没的”。就比如这时候阿释密达说在来的路上捡到了一朵黄玫瑰,很可惜没有带过来。

德弗特洛斯没怎么见过玫瑰花,他只在闯入教皇宫的途中见过皇家魔宫玫瑰。

而阿释密达似乎是在逗他,问:你见过繁星步上群山吗?

德弗特洛斯不明白,他当然不明白。

好在阿释密达偏爱他不明白的样子,毫不介怀地搂住了德弗特洛斯的肩膀,吻他的面颊,又拖长了声音:德弗特洛斯,德弗特洛斯呀。你得走下去,去一个看得见灯塔的地方,你该去找你的灯塔。

德弗特洛斯看见阿释密达在笑,甚至睁开了他那双无神空洞的双眼,亲昵地碰碰鼻尖:真想见你一次啊。

那时候德弗特洛斯说不出话来。

 

他依旧在河上漂游,但看见了一片陆地,他认出来——那是卡农岛。

他的船靠近他的岛,他看见玄武岩的悬崖上的他自己,还有一枚圆月下的阿释密达。

阿释密达曾和他感慨那夜月色,尽管不过是一段长篇大论的开场白。但置身事外后德弗特洛斯再来看这一夜月光,却想:确实很美。

这个阿释密达属于那个月夜的德弗特洛斯,那么他的阿释密达在哪呢?

船还在向前。

德弗特洛斯见过了阿释密达见过的黄玫瑰,见过了阿释密达口中步上群山的繁星,见过遥远闪烁的灯塔。他都走了这么远了,他想见的人还在多远的远方呢?

想来阿释密达是拎得清的,他不会做生生世世都绊死在一个人身上这样的蠢事吧。德弗特洛斯却不是那样勘破尘世的神佛心窍,他偏要去续未竟的缘分,求一个生生世世。

渡过笛捷尔口中的“河”,德弗特洛斯望到彼岸了。

彼岸不是修罗地狱,不是极乐佛土——

“真是美丽的月色啊。”

将阿释密达揽进怀抱的时候,德弗特洛斯低低应了一声,“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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